应该怎样定义美国从共和国到新罗马
美国在西方国家中,从各方面来讲,都像一个异数:体量庞大、族裔众多,受宗教影响也更深,似乎不符合西方文明对民族国家的定义。那么,应该怎样定义美国呢?
对于网友提出的这个问题,其实美国的国父们早就已经对这个问题展开过无数次的讨论,美国建国之初,这个国家所要面临的现实问题就是:如何在疆土庞大的前提下,还能维持西方的民主共和政体?
美国的开国元勋们为此设立了三权分立制度,设立了一整套我们现在熟知的美式民主政体,事实上,美国是这个世界上除荷兰外最早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它在建国之初,族裔稀少,人口不多,面积也没有这么大,政治共同体稳定,边界明确,而且是联邦制国家,完全符合西式民族国家的定义。
美国建国之初完全符合西式资产阶级民族国家的定义,图为最初的美国十三州
美国建国之初不过六百万白人,87%为盎格鲁萨克逊裔,13%为其他日耳曼裔,总人口中,白人占80%,黑人占19%,余为印第安人等,可以说这个时候的美国才是美国的国父们想要建立的国家的本来面貌,一个白人的、大号一点儿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基本上就是英语裔为主。
但是美国毕竟出身于殖民地,会有各种移民。本着民主自由的原则,美国也愿意接纳移民。但是问题很快就显现出来:移民来自各国,美国很快就要面临文化认同的问题。
一开始,这些移民基本来自欧洲,以至于大家感叹美国的母国不是英国而是欧洲。欧洲均为白人,但语言不同,美国不得不采取同化政策,软硬兼施让这些人改说英语,在美国历史上,包括德国裔在内的欧洲各族裔都被昂撒裔扣过有色人种的帽子,改说英语融入美国之后再发白人证明。这个方法被证明是有效的,美国依靠这个方法,到二战结束时,已经基本同化了来自北欧、西欧、中欧和南欧各国的移民。
这个时候的美国体量巨大,人口众多,政治共同体依靠同化来进行,其实已经非常不像是一般的西方民族国家了。但是,民族国家还有一个特殊的规则:就是说如果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早期没历史,没有像东方的那些专制主义传统的话,那么即使大一些也能维持民主政体和有效的政治共同体,所以这种类型也算民族国家。虽然它是一个移民国家,这种国家叫做移民型民族国家,就是指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它之所以国土体量庞大族裔众多还能够维持,是因为它没有专制传统。
随着领土扩大移民增多,美国采取熔炉式的同化策略,同时由于其没有历史包袱和专制传统,所以认同依然稳定
所以美国也就保持着对西方文明的认同。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是从冷战开始,美国放弃了孤立主义,开始在世界上领导西方和苏联对抗,这个时候的美国,在国内还是一个共和国,但在世界上,表现得越来越像一个帝国,因此这个时候,美国国内就开始出现了担忧美国出现“东方化”现象的声音。
所谓的东方化就是,指代罗马帝国的一个名词。罗马原来是共和国,但是随着扩张,地盘不断扩大,这个时候的罗马,在国内也就是意大利本土还是一个共和国,在古代的地中海世界,它已经以一个帝国的面貌出现。而罗马为什么要扩张呢?这种理论认为,古典的地中海世界其余的地方,希腊也好,近东也好,北非也好,都已经丧失了维持自身秩序的能力。因此不能够缺少罗马。而罗马要维持这种秩序,对自身事实上是有害的。美国就面临这样的现象:如果美国不去维持,世界会落入苏联手中。而如果美国去了,美国就面临东方化也就是帝国化的威胁,危害西方的民主传统。进而导致国家腐化,最终不再认同西方文明。
说实话这个东方化理论挺西方中心主义的。不过,这确实是西方文明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说美国还能不能够维持西方文明的认同,一旦美国不再是一个西方国家,比如说现在讨论最多的,如果它一旦变成一个拉美式的混血国家的话,它还能不能保持对西方的认同。如果它不再认同西方,那么西方还能不能够强大甚至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一个疑问。
但是,随着国力上升,冷战时开始出现了关于所谓的美国东方化的担忧,图为美国驻冲绳军事基地
本来在冷战结束后,美国又吸纳了不少苏东国家的移民,这些移民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从90年代中期开始,拉美的移民开始增多,美国的同化政策,开始越来越吃力。
类似情况美国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它的做法是遣返。冷战时就遣返了几百万墨西哥人,像更早的排华法案,也是出于类似思路。美国是移民国家,但似乎不能毫无门槛地接纳移民,因为无法形成政治共同体。
但是,从美国建国之初开始,它就一直存在着各种不同的政治势力。我们也都知道美国有清教徒的强大影响,这个清教徒是在宗教改革中,在欧洲无法立足的一群基督教原教旨主义者,这些人来到了北美,所以这些人是美国受基督教影响强烈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是,美国的西式民主政体决定了它不可能按照基督教教义去建立一个基督教的国家,一个很重大的误区是:美国是基督教国家。但是事实上,美国的精英们已经在各种场合解释过,美国不是基督教国家。
美国第一宪法修正案规定,不得设立国教,并且信教自由。这个自由既包括一神教,也包括多神教。这其实是一个常识,还有一个对于国人不是常识但在世界上是个常识的问题是:基督教对美国并不友好。客气一点儿的人会说,美国是一个需要基督的国家。不客气的人直接会说,美国是启示录预言上的七头十角兽,是巴比伦大淫妇。不排除有部分美国基督徒认为美国是基督教国家,一般是那种右翼基督教,或者说是那种欧洲化的基督教教派。但是主流的基督教认为,美国是邪恶的巴比伦帝国的继承人。
并且,规定信仰自由的美国越来越难以处理其与基督教的关系,基督教在西方越来越少,在第三世界越来越多
从法理上来说,美国不是基督教国家。但美国是一个受到基督教强烈影响的国家,这个影响主要来自那些宗教改革中的基督教基要主义的移民。所谓的基要主义,就是基督教原教旨主义。
但现在的美国,基督徒尤其是白人基督徒的比例,正在急剧减少。所以在未来,你会越发觉得美国不是基督教国家。不是基督教国家并不意味着西方的衰落,相反,那些印欧人的多神教的复兴,才能够真正继承自古典时代以来的,西方真正的传统。
但是,基督教徒减少对美国而言,并不意味着万事大吉。因为美国要面临移民浪潮,本来吸纳移民但移民也要认同美国文化和西方文明,而且种族要保持白人主导,这个本来不是问题。但是现在问题很复杂。
基督教界长期认为,美国是打着基督教旗号的,由巴比伦祭司集团的后裔建立的,圣经预言中的邪恶帝国。为此产生了很多阴谋论,也有很多比较正规的论点。其中很重要的一条是,不设立国教,信仰自由,那么无论是一神教还是多神教都能随意信奉,所以这么说来,如果美国没人信基督教了,都去信雷神了,那么对于美国这个国家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在基督教看来是不可接受的。
而且自由还意味着可以随意创立新的教派,各种奇葩的、印欧化的基督教派和各种新兴宗教,比如著名的新纪元运动,衍生出各种邪教,基督教对此就如临大敌。据统计,美国存在多个邪教组织,号称“邪教王国”,这些邪教只有在犯罪之后才会被取缔,如果一群人弄一堆很奇葩的教义,然后暂时没有造成什么危害,那么不会管,这在基督教看来都是不可接受的。
这让基督教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中东历史上的蒙昧时代。一个吸收了世界各地各种教派尤其是多神教越来越多的大国,越来越让人想起巴比伦帝国。因此,近年来,基督教正越来越远离美国决策圈子,像特朗普这种奇葩的右翼基督徒,在政治圈不是很多见。
美国白人中信奉多神教的比例越来越多,白人基督徒却不断下降
基督教界还认为,美元上的那些金字塔和独眼图案,更做实了美国高层信奉古巴比伦和古埃及的多神教,华尔街上的金牛则直接让人想起代表拜金主义的迦南金牛犊崇拜。华盛顿纪念碑也被基督教大加鞭挞,认为那是古埃及方尖碑的遗留。所以一个人如果真的了解美国,了解西方的传统的话,会发现来自西亚的基督教其实与西方文明近乎格格不入。
那么在这种背景下,基督教势力正在日渐被西方日耳曼文明所抛弃,其自身也日渐背离西方,转而重新与自己老家和来自老家的各种一神教教派接触,其发展方向,也日渐向亚洲和第三世界转移。所以近年来的现象是:基督教徒人口在世界上是有增无减,但是在西方国家不断下降,在第三世界不断增高。西方人原来是把基督教本土化然后打着基督教旗号与其他一神教争正统,以此来保持自己的传统。现在它的多神教正在复兴,而基督教日渐背离西方向第三世界发展,很快,也许几十年后,西方人就不会再自称自己是基督教文明了。现在不愿意这么自称的人已经越来越多。
在此背景下,美国和欧洲现在所面临的移民问题,就不再是冷战时那种单纯的外来劳动力或者国际难民那些事儿,中东的势力把移民当做一种战略,这种战略思维,叫“超限战”,就是,我们在战场上打不过你,但是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战场外一样可以获得。中东的宗教信徒,各种宗教,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生育率都很高。这些人缺少工作,那就往西方国家跑吧,提高生育率,参与投票,选我们的人上台。
你以为西方仅仅面临穆斯林人口增长的问题?这是一种逻辑陷阱,西方自文艺复兴以后,基督教在西方的势力就在不断下降,整个西方近代历史,就是外抗奥斯曼,内击基督教和其支持的、以法国为代表的封建王权的历史,在宗教改革中,各种原教旨主义的新教教派都去奥斯曼帝国求援,这种现象被西方人解读为新教是世俗化的,所以不会进行教派冲突。但是事实情况是,越原教旨的中东宗教,不同教派之间越会抱团,教派冲突反倒是为了维护自身的民族传统而做出的修正。
所以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原教旨主义怎么定义的问题。基督教不承认极端组织那叫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基督教基要主义认为,西方媒体称恐怖组织为原教旨主义,是在指桑骂槐。一神教的原教旨主义,越原教旨越抱团,每个宗教上都有关于其他宗教的预言或者论述,不许敌对。恐怖主义光一个自杀式攻击就不符合教义,怎么能叫原教旨?有人说那美国对以色列的支持呢?这一点被很多基督徒解读为挑拨是非,意图在中东复辟多神教。所以,基督教和西方的矛盾,越来越大。
在这种逻辑下,这些基督教开始和其他宗教展开对话,并日渐背离西方。有一句话非常讽刺,是这么说的:在巴黎,穆斯林移民被愤怒的法国民众追打,却被善良的天主教会接纳。在欧洲,在美国,每个穆斯林和拉美的移民都会被大量基督教的人士接纳,这些基督教人士联合部分左翼和女权人士,联合各种族裔,对日耳曼白人施压。
而比例不断上升的有色新移民中的基督徒却越来越多,美国面临认同危机。图为美国族裔变化列表
所以现在的美国和西方,它面临着内外夹击的危险。中东和其他地方的文明包括基督教在内无法产生现代文明,它们的文明基本上都是前现代形态,而西方现在又面临向后现代转型的问题,后现代主义在不断地反思和批判西方文化,这样一来就造成,前现代的非西方文明从外部进攻西方现代文明,西方内部的基督教集团和左翼的后现代主义联合起来进行策应,内外夹击,造成了这样的现象:后现代主义与现代主义为敌,却向前现代文化伸出橄榄枝。
或者说简单一点,中东的一神教联合起来,对多神教内核的西方文明进行挑战。宗教冲突确实存在,但是主线不是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冲突,而是欧洲多神教和欧洲本土化的“右翼”基督教联合起来,对抗主流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为主的中东一神教。
像美国现在面临的问题,拉美的天主教移民,全世界的天主教徒都听从梵蒂冈的罗马教廷的指挥,罗马教皇自己否定了十字军东征,十字军被认为是巴比伦地下多神教挑拨一神教关系的产物,频频向伊斯兰世界伸出橄榄枝。那么,既然教皇发话不和穆斯林对抗了,拉美天主教徒也就自然和中东没什么矛盾,大家一起挑战西方吧。话说梵蒂冈其实就是在西方内部残留的,一个中东式的兄弟会政体。
在这样的背景下,美国的族裔政策玩脱了,这些移民不是因为劳动力而到美国来的,而是穿过美墨边境偷渡来的,来了不走了,生好几个孩子,打着墨西哥的国旗游行,这是他的自由,符合西方价值观,你不能管。那这种人口越来越多之后,他认同西方吗?
像现在的国内强调的那些:要不美国重拾新教传统,平衡天主教和伊斯兰教?抱歉,西方文明是信仰自由的世俗国家,西方日耳曼人骨子里更喜欢那种艺术化的欧洲传统的多神教。你重拾基督教传统,特朗普就这个主张,那你怎么重拾呢?接着发动十字军吗?在现代社会发动十字军,你本来就在无意中破坏现代文明。
所以这是一个逻辑陷阱,移民多了之后,如果你放任这种人口比例的反转,那么西方文明肯定完了。如果你要对基督教进行部分本土化,再重新捡起来,说我们这个教派和你们不一样,那你文艺复兴以来的这些成果放在哪里呢?你不又回到罗马灭亡的那一刻了?
你以为一神教是为了对西方进行伊斯兰化?不一定,你恢复基督教文艺复兴以来的成果也会化为乌有啊。文艺复兴就是复兴希腊罗马的传统,希腊罗马哪有基督教?那不是信的宙斯和朱庇特?
美国深陷移民之苦,大量新移民拒绝认同美国,图为美墨边境墙
所以在面对这种移民的时候,如果放任拉美裔人口增长,则美国会变成一个拉美式的混血国家。如果你说,我们是信新教的,要弄教派冲突的话,那么美国还是不是一个信仰自由的国家?你是要在美国建立基督教的神权政体吗?这些混血人口在增长,各种拉美天主教徒,黑人基督徒,你不能不让他信,你是信仰自由的西方民族国家,你不能限制他,怕就怕他人越来越多之后,他限制你。
它怎么限制呢?欧洲人和中东人的区别是,欧洲人信仰自由,一神教、多神教、无信仰者都可以存在。中东是只允许一神教,不允许其他存在。像那种只认自己的教派,动不动就骂人是异端或者说人家不是穆斯林的行为,在中东是异常离经叛道的存在。它允许所有的一神教存在,这些一神教都是中东自己产生的。但是它不允许像欧洲传统的那些多神教存在,说那是偶像崇拜。所以这些基督教基要主义和天主教的联盟人越来越多之后,美国还能不能信仰自由?
之所以会弄成这个样子,除了中东人和拉美人的超限战有意为之之外,最主要还是美国变得越来越大,如何维持西方文明的认同,对它而言是最大的问题。所以美国目前还是一个民族国家,但是未来还能不能继续是,难说。
美英法德四国当中,德国受到基督教影响最弱,其次是英国。法国和美国要重一些。因此,这些国家里也就存在更多愿意接纳移民的势力。德国的移民也很多,那个情况不太一样,更多的不是基督教引来的,而是欧盟官僚主义化后由失误政策引发的。
所以现在美国的精英担忧:“美国正在变成一个先辈们不认识的‘怪物’。”就是说美国的先辈,华盛顿那些人他们的本意是将美国打造成一个西式民主国家的样板,一个西方的、现代的、民族主义的、民主自由的、联邦制的、世俗且信仰自由并且也是英语白人主导的资产阶级共和国,仅仅是体量大一些,并且受基督教影响深一些而已。而现在正在被日益改造为一个族裔混杂的、各种族裔和宗教分区自治的类似米勒特制度的政体。
像西方人的社区自治,那个得形成稳定共同体才能进行法人自治,那是个资本主义的法人概念,不是以宗教和族裔来区分的。以宗教和族裔来区分,然后大家强调和睦等等,那个真是米勒特体制,这本来并非美国国父们的本意。
天主教新移民导致美国无法继续维持有效的共同体,族裔认同撕裂,所以无法确定未来美国能否继续维持认同
所以现在,出现了两种并行的现象:一种现象是白人基督徒越来越少,各种新兴宗教、新异教等多神教徒越来越多。说明西方古代的传统文明还是在复兴。另一方面,其他族裔的基督徒越来越多,各种黑人基督徒、拉美天主教徒越来越多,西方之外的各种一神教也有组建联盟的倾向,说明中东的一神教文明也在复兴并扩张,两种同样处于上升阶段的文化,正在激烈对抗,在未来,是什么样子还不好说。输赢并无定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最大的输家,就是特朗普所代表的那种既认同西方文明,又想保持(本土化的)基督教信仰的白人右翼基督徒而已。
所以,在未来,如果美国能顺利同化拉美裔,那么它还是一个西式民族国家,如果不能,那么它大概率会变成一个拉美式混血国家。如果是前者,几十年后它可能会变成一个各种新兴宗教和多神教大杂烩的国家,最终抛弃基督教,那么,西方文明守住了阵地并且彻底复兴。当然,那么西方大概率还会继续主导世界。而如果是后者,几十年后它就会变成一个天主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并存并划区自治的米勒特式混血政体,而如果美国衰落,欧洲也会要么伊斯兰化,要么不得不复兴本土化的基督教重回中世纪,重新抛弃自文艺复兴以来所复兴的欧洲古典传统,闪米特文明就对西方文明赢得了一次胜利,国际格局也将被完全改变。
美国自称新罗马,从共和国的强大到帝国的末路,也许其运行轨迹也会与罗马相似
美国,一个资产阶级革命建立的西式共和国,罗马似乎是它的宿命。在接过了“新罗马”这杆大旗的同时,似乎,也要面临罗马帝国最后的命运。
而这,也就是美墨边境修墙的真正深层根源:闪米特宗教势力及其精神皈依者,对西方日耳曼文明所主导的现代秩序的挑战。而这种挑战,目前来看方兴未艾,未来还是大有可为的。而我们对此一定要冷静看待,切不可盲目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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